打破僵局的是梅爾卡,他發現了海利瑟斯臉上有一道小小的擦傷,可能是被樹枝刮的。
他把海利瑟斯拉起來,迅速指出:“你受傷了,我給你加治療。”
“哪有必要,這麼點破皮,風一吹就好。”
海利瑟斯真心覺得他小題大做。
“你要是早遇見我,前胸後背那些舊傷,腰和大腿上的口子,都不會留疤。”
話說完,才覺得這話奇怪。
“知道了。”
“知道什麼了你!”
“被你全看過了。”
海利瑟斯想看梅爾卡羞到滿臉通紅。
“……等等!
海利瑟斯,你在做什麼?”
梅爾卡忽又開始冷靜,反應過來,“你是不是恢複一點情緒感知了?”
“!”
“我就說你有點不一樣。
剛纔你好像笑了一下。”
笑起來很好看呢。
“啊?
原來是這樣嗎……”海利瑟斯撓撓頭。
是啊,自己在乾什麼啊,好像**一樣。
把他當一種情感寄托了嗎?
因為太想恢複與人的連接,就近向朋友下手?
好糟糕的行為。
“對不起梅爾卡,我也不確定。”
不確定是真的對他有點好感,還是情感剛剛復甦,有點氾濫失控。
“沒關係,”梅爾卡也有心事,心意搖擺不定,“至少說明,我真的是很厲害的醫生。
當然,你依然是個很差勁的患者。”
“好好好,你說得對。
我儘量不逗你,轉移一下注意力。
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“解釋太多了。”
梅爾卡不耐煩,不想聽她的免責說明,結束了對話。
繼續無言趕路,這一天什麼危險都冇有發生。
夜晚,梅爾卡完準備裹著毯子睡覺,然而,這個場景卻是潛海利瑟斯內心深處的噩夢。
她警鐘大作,執意要守夜,他勸不動,隻好由著她。
早上梅爾卡醒來時,見她還按著劍,眼睛看向一團虛空,讓他心中感情複雜。
“早上好,海利瑟斯,天己經亮了,我們不急走,你再睡一會兒吧。”
“……”海利瑟斯竟捂著臉哭了。
這樣互道早安的清晨,原來是可以到來的。
她那被不幸經曆凍結的情感封印轟然裂開了一道口子。
淚水決堤,乾涸的心靈重新彙起水流。
梅爾卡無措,拍了拍她的肩膀,尤嫌安慰不夠,最終也大方與她擁抱起來。
確實是很讓人心疼的大姐姐啊。
“可憐的海利瑟斯,彆哭了,一切都過去了。”
“謝謝你,梅爾卡,謝謝。”
海利瑟斯大哭一場,把兩個人都累得夠嗆,各自又打了一會兒盹兒。
“海利瑟斯臉上這麼多表情,會加速變老吧。”
“嘴太壞了梅爾卡。
姐姐不喜歡。”
“哦。”
過了一會兒梅爾卡又小聲自言自語:“真的不喜歡嗎?”
海利瑟斯聳聳肩,仰麵看天,隻見天空萬裡無雲,藍得讓人心醉,心情好得不得了。
“也還好。”
她當然聽到了。
海利瑟斯笑起來真好看。
梅爾卡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。
一個身體強悍,意誌如火的女人,哪怕沮喪到穀底,竟然也承受考驗,挺到死灰複燃這一天。
“好想把你高高拋起來,再接住。”
剛剛泛起的欽慕之情,轉瞬即逝,梅爾卡咬牙切齒道:“你彆高興得太過頭了啊!!”
終於來到了矮人村,坦丁戈爺爺對梅爾卡熱情歡迎,看到同行的海利瑟斯,更加笑容滿麵。
矮人的壽命比人類長,一般可以活到三百歲左右,坦丁戈爺爺看著梅爾卡長大,當然充滿慈愛。
又因為不同的壽命感知,大概就像人類看到一隻搖搖晃晃的小奶貓,一晃眼長成了大貓咪,還帶回來了女朋友。
“梅爾卡也長這麼大了。”
“好久不見坦丁戈爺爺,近來還好麼。”
梅爾卡在長輩麵前相當有禮貌。
“你好,坦丁戈爺爺,我叫海利瑟斯。
梅爾卡的……病人兼護衛。”
坦丁戈爺爺不多問:“原來如此。
路上辛苦了。”
接過梅爾卡送來的淨化藥水,果然又邀請二人留到過完升月節再走。
老人看看海利瑟斯的鎧甲,道:“這件裝備磨損得厲害,抵禦傷害的能力在下降。
如果你能付二十個銀幣,我們優秀的鐵匠艾澤一定能讓它煥然一新,屬性至少提高兩倍。”
梅爾卡說:“二十個銀幣也太多了,我現在冇有那麼多錢。”
坦丁戈不解:“現在醫生要負責病人的花銷嗎?
還是算在雇主給護衛的工資裡?”
梅爾卡不敢回話。
聽到要付二十個銀幣,海利瑟斯倒覺得不貴。
“以前在聖都,二十個銀幣隻夠漂染頭髮。
您給得價格很合算,謝謝您。”
“但是,海利瑟斯,你有錢嗎?”
“完全冇有!”
“那你在這裡說什麼!
配合我一起砍價,談到我能付得起的價格纔對吧。”
他開始懷疑海利瑟斯大腦裡也是實心的肌肉。
“你對我太好了,梅爾卡,”海利瑟斯看著他的眼睛,微微一笑,“但是戰士的尊嚴要求我最好用自己的錢。”
“戰士的尊嚴有要你彆亂撩我麼。”
海利瑟斯無辜:“我哪有?”
“總之你不許這樣看著我!”
梅爾卡看了看海利瑟斯的鎧甲,看了看鎧甲下的舊衣,又想到舊衣下還有她傷痕累累的皮膚,一切都如坦丁戈爺爺所說,磨損到令人惋惜的程度。
“我也有個計劃你要不要聽?”
海利瑟斯道。
“姑且聽聽看。”
“橋斷成那樣子,大概率是隻雙足龍。
可以去獵龍,用龍身上的材料換錢。
一隻雙足龍,嘴裡有六十多顆牙。
如果再算上鱗片、龍皮……總之,獵到就是賺到。”
“你會邀請我要參與這個計劃嗎?”
梅爾卡根本冇有見過龍,有些興奮,又有些害怕。
“唔,梅爾卡,如果你不害怕的話,我們一個戰士一個治療,不是剛剛好嗎?”
海利瑟斯非常有信心。
魔物雖然體型巨大,但攻擊模式簡單,有梅爾卡輔助,一定冇問題。
“啊,認識你之後就冇閒著。”
“那你拒絕的話,我隻好……”“我可冇說不去。
明天就去找龍的行蹤吧,現在,讓我們先去找艾澤設計一下鎧甲要改造成什麼樣子。”
聽著兩人打情罵俏般的對話,坦丁戈爺爺鬍子眉毛都在笑,美好的青春啊,真是甜蜜。
晚上梅爾卡領海利瑟斯爬上矮人村穀倉二層的平台。
解釋說:“村裡的房屋低矮,冇有咱們能睡的床鋪。
所以坦丁戈爺每次都讓我在這裡過夜。
可能不太舒服,但是你看!”
他手指向屋頂的通風窗:“升月節當晚,可以從這裡看到很美的月亮。
整個人都被月光染成銀白色,像被月神祝福了,小時候我以為這是一種魔法。”
“你很小的時候就在做醫療生意嗎?”
梅爾卡搖搖頭:“跑腿的學徒而己。
我現在住的房子是一個師兄留下的,他加入了一個商隊,去年離開的。”
“我還以為神殿養育並培養你們,會要求你們服務本地什麼的。”
“冇有,我們成年之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,神殿的初心是教孤兒們一技之長,學成什麼樣子,學成後去哪裡做什麼事,都不管的。
他們覺得讓世上多了一個能養活自己的人,這份功德就足夠。”
“看來是不錯的組織呢。”
“畢竟是月神的信仰者,月神很溫柔的,雖然月光看上去冷淡,教義也很普通,薄薄一本,隻寫了些與人為善什麼的。
但我們這裡的人喜歡。”
“在我的家鄉人們冇有什麼信仰,可能信北風之神?
但是神廟都很世俗化,大家求求姻緣和財運之類的,僧侶也玩兒很花。”
“能看出你來自道德水平不高的地區。”
“什麼啊梅爾卡,非要這麼說話嗎。”
“但我感覺你是不一樣的。”
梅爾卡忽然看向她,低下頭後,又不再說一句話。
這個小笨蛋,海利瑟斯想,他好像在暗示自己,他願意同她走。
可是海利瑟斯自己也冇有下一步的打算,她準備按媽媽所說的那樣,無論如何先做點高興的事,讓生活有滋有味起來。
但那是否意味著,一定要建立某種關係?
纔剛剛走出低穀,是否有能力讓另一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。
這裡麵有責任要承擔呢。
梅爾卡好像也徘徊在這裡,反覆確認他內心的感覺,反覆丟出一些曖昧的話,小心翼翼試探著。
海利瑟斯回憶著與梅爾卡相處的種種,隻覺得這個男人太年輕,這份感情不會很公平。
對他來說是酸酸甜甜的萌動,難道是初戀?
對她來說……又是什麼呢。
總不能把真心待自己的人,當一道可口甜品吃掉吧。
可如果認真,如果認真……果然有些問題想越久,就越缺乏勇氣。